無怨的青春。

有一位同班四年的小學同學，他不是品學兼優的乖學生，卻是我的最佳玩伴。小學畢業以後，我們唸同一所國民型中學。某一次意外想起他時才發現許久沒在校園裡看見他，後來聽說他還沒唸完中三就輟學，跟人家學修理汽車去了。

或許是他調皮貪玩的俏皮個性，只要憶起小學的歲月，我一定會想起他。憶起生命中的過客，我總是會想，不知他們現在變得怎樣，生活又過得如何，也許唸個碩士學位或早已出社會打工，也許已經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對象共度日子。這些飄在風中的答案或許沒有人可以解答，但只要想起他們，還有一起玩鬧過的童年趣事，心中自然就會開出一朵花。那是曾經擁有過的美好時光。

我們已經失去聯絡，那位同學的十幾歲的模樣已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偶爾想起的時候，那稚嫩的臉龐就會在眼前浮現。就這樣偶爾又偶爾的想起，不知不覺過了近十年，直到今年農曆新年，我再次遇見他。

那時和家人出門吃晚餐，點完菜之後發現坐在我們這一桌的前方，與我正好面對面的，是一位曾經熟悉不過的臉龐。我當場愣住，從未想過一直停留在記憶中的那調皮搗蛋又瘦巴巴的臭屁孩，會是眼前這位染得一頭金褐色甚至有點發胖的傢伙，記憶與現實兩者形象的對比太強烈了。

他開心的跟家人聊天，笑容的調皮稚氣依舊沒變，只是臉上似乎多了些什麼，不再是以前那張單純傻氣的孩子臉。他正面看過來時，飄忽的眼神忽然靜下，定住，我想他可能也呆住了。突然有種莫明的尷尬，太久沒見面總是讓人不知該如何面對那雙熟悉不過又如此陌生的眼睛。

這下靈驗了，經常想起的人最終遇見了，在尷尬什麼呢？我嘗試大方的對他打招呼，微笑。他也一樣，而且有點興奮的跟家人說對面那桌是老同學。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遇見他和他的全家人，從來不知道他有那麼多兄弟和上了年紀而發福的父母。那張曾經幼稚調皮的臉一直在笑，不知道他本來就是一個這麼容易開心的人還是當晚太高興了。

前一桌結帳的時候，我們正開始用餐。我藉著喝杯茶水抬起頭，他在付賬。一個鬧事搗蛋下課時趁機偷襲我上課時又亂丟紙飛機《三字經》背得不完整還一起被罰站打掌心的臭屁孩在為父母家人的晚餐結帳！




是宇宙間的吸引力法則，還是玄妙的緣分讓我再次遇見了你，而如今遇見了，或許你不知該說些什麼，在多年不見的空氣中，任何的言語都是多餘冗長而笨重的，但相信我，遇見老友，心是踏實的。看見你平安的在我面前，能說能笑，這樣就夠了。

好想跟你說，跟生命中的每一位過客說，不管我們相處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那過去的曾經都是一份份珍貴的美好，生命因遇見你而起了微妙的變化，而變化的弧度是唯美的。雖然不知何時再見，也或許不會再見面，我依然感激我們曾經擁有過的美好，我們依然溫柔的對待彼此，在心中，在回憶迴盪的走廊上，在嘴角牽起的時候。



（登刊於《星洲 · 副刊》）